zarak_07
第七章 Tao
奡罗呆呆的俯视着撒克的身体，心中百感交集。突然之间，他彻底明白到当年星星叫亲手对天火行刑的所感所触，更加晓得当年星星叫将麦加登抛出智慧魔星舱外的矛盾复杂的恩怨纠葛的百般感情。胸中气血翻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福特缓缓收起他那柄威凌天下的鋩腾剑，运功半晌，待剑上的红光自然冷却，调匀气息後，方敢开口问柯柏文道：“总司令，没事吧？”
柯柏文支撑不住，一跤跌坐在雪地之上，苦笑答道：“还死不去。撒克怎样了？”
在他缓缓吐出语音之际，周围的气氛经已平静下来。适才四大高手全力比拼时所带起的劲气狂飙俱已散尽，本来被震得四下纷飞的点点雪花又再重新自上方徐徐飘降，试图将血腥的世界还原到先前的天地。太阳从云朵後面探出了圆脸，充满好奇地打量着下面的人间世，对曼闳峰顶的骇人巨变一片茫然。
恶战终于告一段落。
而这句袅袅飘然而至的语音，对撒克来讲，就像是来自遥不可及的远方所传来的呼唤。它一下接着一下，频率奇怪，须要在细听之下才能诧然认出是柯柏文的声响，却完全不像是语音，那像是很遥远、不是这个时间和空间的异响。
撒克知道他自己的思感此刻的速度超过光速何止千倍，迅捷狂急几达极点，相形之下的声音响动自然而然就会显得拖沓呆滞。细聆四周，祗觉一切平静和缓慢。
天地停顿下来。
时间缓缓流动。
撒克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就像自己化作了以亿万计的微粒，有若涟漪地向四方八面扩散。先前曼闳峰顶的景象消失无踪，再没有时间的限制、没有肉体的拘束，一切自然转化。就在此刻，他感觉到了无数的星辰，以及星辰之外的无限远处，他感到与天地浑融为一，共同作着不知从何时开始、何时终结的运转——他就像被释放了，灵体重新达到大自在的境界，再次体验所有的起始和终结，以及了解起始与终结之间的一切。
但之所以说是“再次体验”，皆因撒克并非从未经历过这种感受；就连黑云天杀二人，亦曾在他撒克教导下臻达此等境地。撒克的天魔大法经已修炼至第八重天，祗要他自己能致虚守玄，自然便可如呼吸般进入这种灵觉。亦祗有嵌入这宇宙之中玄而又玄的道心之中，他才有地方吸收转换先天真气，才能实地返观内视自己体内的经脉、发掘旧有的潜藏力量，才可藉之破解许多先前想不通的武学难题，甚至练成第九重的天魔大法。
※ ※ ※
福特寒声答道：“撒克祗有三变，而他体内三型驱动模块经已尽数被我摧毁。纵是大罗金仙，亦要返魂无术。”话句坚定有力，语气内洋溢着强大的自信心，令人深信不疑。顿了顿後冷笑道：“你且看撒克的蝎态已成，人形未蜕，便可知其电路全面崩溃，运作瘫痪了。”柯柏文瞑目思索，然後颔首称是。
奡罗闻言，反驳道：“撒克早就入圣超凡。其丹田未毁之下，祗要一缕阳气尚存……”说话之间，举足往撒克的无头身体上跺将过去，同时左臂上的玄盾虚晃数下，笼罩了敌人闪躲的可能位置。口中续道：“……便可继续通灵变化，决不受制于区区几个驱动模块。”招式威猛凶狠，语调却无半丝停顿气促，尽显其一派高手的风范。
话音尚未落，撒克腾起横移，沿着迂回曲折的路线如游鱼般滑过，硬抢在奡罗封死他所有逃遁方位之前以一种浑然天成的神韵旁逸斜出。整个过程充盈了游刃有余的味道，并无丝毫逃命般的狼狈窘相，可说是从容淡定、履险如夷。
奡罗闷哼一声。须知适才他以玄盾所发的几道无形劲气，其势道强凝凌厉，无人敢硬撄其锋。最骇人处是同时包含了吸、刺、卸、封、割等五种从盾尖所发真劲，变化莫测，教对方难以防御。现时居然被撒克轻轻巧巧地卸开，令自己亦颇为意外。当下左脚倏地踢出，欺敌人卧地未起，向其腰上扫去。这一脚突如其来、疾似电飞，心中更在瞬间拟订了七八招厉害後着，务必趁撒克重伤之下将之一击致命。
气机感应之下，柯福二人同时发动身形，从左右两侧以疾风吹起败絮的惊人速度齐齐向撒克扑将出去，配合奡罗向这可怕的大敌展开乾坤一掷般的猛击。刹那之间，撒克身际卷起狂飙，千百道剑影从他身左掩至，漫天的剑光夺魄眩目，志在扰乱他的心神。後方的柯柏文则甩出双腕，两个铁拳无声无息地捣往敌人的背脊，发动他自己最拿手的远程攻击。这两人并肩作战不下于百次，甫出招便配合默契，务必要令敌人功败垂成。
撒克此时矫夭变形，却是不退反进，如流水似行云般倒卷至奡罗上方，然後似乎漫不经心地随手下击。奡罗虎吼一声，右臂曲肘上封，与之短兵相接。两方狠狠交锋，却祗有微仅可察的“波”一声细响。随诸奡罗被天魔气场黏劲带动，被对方啜上半空，重新陷入雷环之内。
※ ※ ※
三人所合攻、还击的动作，在撒克这等高手的审视之下，所有细节均巨细无遗地被抽丝剥茧般分离出来。他思维的运转比平时快上百倍，以致为常人来说是快如电光石火的一击，对其而言便是缓慢不堪，祗是撒克自己亦无法做得更快，空拥一身旷古烁今的内力，却惟有苦笑而已。
他方才经已晋入神魔羡慕的道境，跨越天人之际的鸿沟。利用在这生死决战的时刻所对自己造成的庞大压力，将灵觉提升至生命的最巅峰状态，发生了在平日里根本无可能发生的事，甚至悟破了这宇宙最最终极的玄虚。祗要他撒克愿意，他随时都可以撒手而出，因为他早就对功名权位毫不恋栈，亦知晓祗有超脱生死才是唯一的真正解脱。若能勘破一切，便是再无任何牵挂，包括生命本身在内。
生无可恋。
但他体内流淌着的，毕竟还是狂派的热血。他身为狂派之主，宏图未就，甚至连玑体都尚未毁，历代神魔对此皆赍恨而殁，自是不能撒手。
所以他才重归失血过多的躯壳，再次要面临强大而凶狠的敌人。残酷的现实迫使他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单是流血也可以将他拖垮。身体内的真元虽然在适才嵌入道心时恢复得七七八八，但运功止血亦不能长久。
当下他清啸一声，身形晃动，要向福特这边横移过来。至厉害的是其身法似动似静、变幻莫测，就在这兵凶战危的当儿，竟然还可从福特铺天盖地的剑光之中觅出破绽，赶往鋩腾剑左侧剑势难及的空处。倘若四人姿态不变，撒克便可凭借他缩地成寸的玄奥作用，抢先向福特展开寻瑕抵隙的针对性攻击。
雷环之内，奡罗寒声喝道：“哪里走?!”沉肘运掌，呼的一下朝撒克右胁打过去。这一式力雄劲猛、势挟风雷，是近身肉搏的招数。掌风之中更蕴涵了奇异之极的黏劲，要将撒克牢牢吸附在原地，不能分身突袭福特。
敌我间的气机感应之下，撒克如水委地般自行寻隙而进，以曼妙无方的姿势疾取对方左腰要害。奡罗左臂前伸，打算运劲抗御；忽地右肩一痛，已被敌人点中，天魔劲气即刻入体。这一下左力向前、右劲卸後，身不由己的当场旋转起来，随着雷环同步移动，根本不能对撒克衔环疾走的速度起得任何拖碍。
柯柏文身在远处、旁观者清，对撒克的脱身、变形、影手、吸啜、雷环、旋敌六招看得清楚明白。六招虽是分别连续进行，却通是一意；于撒克未出手时，天魔场经已布成，奡罗的掌法祗是在天魔场内触发起阵阵涟漪，如声召响般带来撒克自然而然的回馈，直看得柯柏文心下骇然。他与奡罗曾交锋多次，心知若自己与其易地而处，祗会败得更快更惨。倒吸一口凉气後，运劲把双拳加速，望能制肘敌人，以缓福特之窘。
※ ※ ※
福特定睛细视，诧然惊呼道：“双头龙?!” 直到此刻，他方才发现撒克于三型被灭之後，有如奡罗所言，竟化作一条横空盘旋飞舞、头角突兀峥嵘、通体墨黑的矫夭两首乌龙！正觑准了自己左侧的空门所在，张牙舞爪、作势欲扑。心晓得撒克经已修炼臻达以手代目的境界，更为暂避柯柏文犀利无匹的铁拳远程攻击，挑选自己这较弱的一环来开刀；对方刚刚杀热了身子、锐气方盛，实不宜硬撄其锋。
当即宝剑倏收，漫天彻地犹如烟花般灿烂夺目的剑光蓦地消失，重新凝聚成为斜指劲敌的三丈青锋，便好像从来都没有动过手的样子。这一下由至动改作极静，说停就停，浑体上下殊无半丝破绽。更由于他这下换招迅疾已极，令敌人不但适才草拟的进攻招数尽行落空，更无暇重新因应他此刻姿势而变。届时他以静制动、以逸待劳，胜负不问可知。
奡罗一阵怒喝，使动“千斤坠”的心法，硬生生刹止旋势。胸口竟又是一痛，不禁纵声狂吼，全身真气向天魔劲入侵的穴道反击过去；欺撒克重伤淌血，要以内劲比拚将其拖垮。他左目内朱芒威棱四射，右目中紫气森森，尽显博狂两派的内功心法被两极归一後的奇妙之处。他奡罗向来以大开大阖著称，威猛凌厉、霸道强横，打出道以来从不须回招防守，皆因其招法有进无退，自可以攻代守。
因此今时奡罗与柯柏文同日与撒克交手，一个数招即败，另一个却苦撑良久，并不能以之臧否二人高下；那不是因为奡罗逊于柯柏文，而是由于其掌法根本就是不留退路、一往无前、绝不容许任何的退缩。而撒克更心知肚明，前者消耗自己内力的幅度之大，比後者简直多出数倍，现时自己身受重伤，当然绝不可与之硬拚。当下对奡罗前胸祗是蜻蜓点水般一沾而过，虬身转动，另一枝龙鳍已点在对方的眉心。奡罗当即虎躯剧震。
撒克的两个龙头同时露出残酷的微笑，曲腰蓄势，由原来锁定了福特的姿态，竟演成欲往柯柏文那方向攻去，後者即时大惊。这一着祸生不测，极具戏剧性的变化。须知柯福两大高手本拟由福特贴身缠斗、而柯柏文配合遥攻，但这天衣无缝的策略竟然被撒克看破端倪，凭借一记佯攻福特的假动作，导致两人欲硬撼者变作退守、要远击者反成近攻。若然他真的趁着奡罗身陷雷环、福特须臾间不能转守为攻的这一刹那，与柯柏文作全力生死相搏，後者又焉能不惊？
柯柏文面对强敌、临危不乱，狂喝一声，以精纯无匹的先天真气遥控着双拳依循两条玄奥诡奇的路线继续挺进，如翻飞的彩蝶般上下穿插，在施展百般花式掩人耳目的同时，朝撒克胸口要害袭去。祗要能挡得撒克瞬间，福特便可施之以援，届时由于己方二人未失先手，必定可将优势保持到最後，直至敌人落败身亡为止。
岂知撒克就那么叼着奡罗，在方寸之间扭体旋身，就愚弄得双拳擦肩而过，根本不能阻拦得他片刻的光阴。螭尾摆处，寒光闪烁，作势就要如箭矢般朝敌人胸口戳去。欺敌人的双拳落在外门，破绽垂成，祗要再失半着就入杀局。
高手对弈，一子落错，满盘皆落索。柯柏文大骇之下，利用自己的绝顶轻功，如飞倒退让路；一时间，柯福奡三人从攻击状态变成各自为战，合围之势云散烟消。
奡罗呆呆的俯视着撒克的身体，心中百感交集。突然之间，他彻底明白到当年星星叫亲手对天火行刑的所感所触，更加晓得当年星星叫将麦加登抛出智慧魔星舱外的矛盾复杂的恩怨纠葛的百般感情。胸中气血翻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福特缓缓收起他那柄威凌天下的鋩腾剑，运功半晌，待剑上的红光自然冷却，调匀气息後，方敢开口问柯柏文道：“总司令，没事吧？”
柯柏文支撑不住，一跤跌坐在雪地之上，苦笑答道：“还死不去。撒克怎样了？”
在他缓缓吐出语音之际，周围的气氛经已平静下来。适才四大高手全力比拼时所带起的劲气狂飙俱已散尽，本来被震得四下纷飞的点点雪花又再重新自上方徐徐飘降，试图将血腥的世界还原到先前的天地。太阳从云朵後面探出了圆脸，充满好奇地打量着下面的人间世，对曼闳峰顶的骇人巨变一片茫然。
恶战终于告一段落。
而这句袅袅飘然而至的语音，对撒克来讲，就像是来自遥不可及的远方所传来的呼唤。它一下接着一下，频率奇怪，须要在细听之下才能诧然认出是柯柏文的声响，却完全不像是语音，那像是很遥远、不是这个时间和空间的异响。
撒克知道他自己的思感此刻的速度超过光速何止千倍，迅捷狂急几达极点，相形之下的声音响动自然而然就会显得拖沓呆滞。细聆四周，祗觉一切平静和缓慢。
天地停顿下来。
时间缓缓流动。
撒克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就像自己化作了以亿万计的微粒，有若涟漪地向四方八面扩散。先前曼闳峰顶的景象消失无踪，再没有时间的限制、没有肉体的拘束，一切自然转化。就在此刻，他感觉到了无数的星辰，以及星辰之外的无限远处，他感到与天地浑融为一，共同作着不知从何时开始、何时终结的运转——他就像被释放了，灵体重新达到大自在的境界，再次体验所有的起始和终结，以及了解起始与终结之间的一切。
但之所以说是“再次体验”，皆因撒克并非从未经历过这种感受；就连黑云天杀二人，亦曾在他撒克教导下臻达此等境地。撒克的天魔大法经已修炼至第八重天，祗要他自己能致虚守玄，自然便可如呼吸般进入这种灵觉。亦祗有嵌入这宇宙之中玄而又玄的道心之中，他才有地方吸收转换先天真气，才能实地返观内视自己体内的经脉、发掘旧有的潜藏力量，才可藉之破解许多先前想不通的武学难题，甚至练成第九重的天魔大法。
※ ※ ※
福特寒声答道：“撒克祗有三变，而他体内三型驱动模块经已尽数被我摧毁。纵是大罗金仙，亦要返魂无术。”话句坚定有力，语气内洋溢着强大的自信心，令人深信不疑。顿了顿後冷笑道：“你且看撒克的蝎态已成，人形未蜕，便可知其电路全面崩溃，运作瘫痪了。”柯柏文瞑目思索，然後颔首称是。
奡罗闻言，反驳道：“撒克早就入圣超凡。其丹田未毁之下，祗要一缕阳气尚存……”说话之间，举足往撒克的无头身体上跺将过去，同时左臂上的玄盾虚晃数下，笼罩了敌人闪躲的可能位置。口中续道：“……便可继续通灵变化，决不受制于区区几个驱动模块。”招式威猛凶狠，语调却无半丝停顿气促，尽显其一派高手的风范。
话音尚未落，撒克腾起横移，沿着迂回曲折的路线如游鱼般滑过，硬抢在奡罗封死他所有逃遁方位之前以一种浑然天成的神韵旁逸斜出。整个过程充盈了游刃有余的味道，并无丝毫逃命般的狼狈窘相，可说是从容淡定、履险如夷。
奡罗闷哼一声。须知适才他以玄盾所发的几道无形劲气，其势道强凝凌厉，无人敢硬撄其锋。最骇人处是同时包含了吸、刺、卸、封、割等五种从盾尖所发真劲，变化莫测，教对方难以防御。现时居然被撒克轻轻巧巧地卸开，令自己亦颇为意外。当下左脚倏地踢出，欺敌人卧地未起，向其腰上扫去。这一脚突如其来、疾似电飞，心中更在瞬间拟订了七八招厉害後着，务必趁撒克重伤之下将之一击致命。
气机感应之下，柯福二人同时发动身形，从左右两侧以疾风吹起败絮的惊人速度齐齐向撒克扑将出去，配合奡罗向这可怕的大敌展开乾坤一掷般的猛击。刹那之间，撒克身际卷起狂飙，千百道剑影从他身左掩至，漫天的剑光夺魄眩目，志在扰乱他的心神。後方的柯柏文则甩出双腕，两个铁拳无声无息地捣往敌人的背脊，发动他自己最拿手的远程攻击。这两人并肩作战不下于百次，甫出招便配合默契，务必要令敌人功败垂成。
撒克此时矫夭变形，却是不退反进，如流水似行云般倒卷至奡罗上方，然後似乎漫不经心地随手下击。奡罗虎吼一声，右臂曲肘上封，与之短兵相接。两方狠狠交锋，却祗有微仅可察的“波”一声细响。随诸奡罗被天魔气场黏劲带动，被对方啜上半空，重新陷入雷环之内。
※ ※ ※
三人所合攻、还击的动作，在撒克这等高手的审视之下，所有细节均巨细无遗地被抽丝剥茧般分离出来。他思维的运转比平时快上百倍，以致为常人来说是快如电光石火的一击，对其而言便是缓慢不堪，祗是撒克自己亦无法做得更快，空拥一身旷古烁今的内力，却惟有苦笑而已。
他方才经已晋入神魔羡慕的道境，跨越天人之际的鸿沟。利用在这生死决战的时刻所对自己造成的庞大压力，将灵觉提升至生命的最巅峰状态，发生了在平日里根本无可能发生的事，甚至悟破了这宇宙最最终极的玄虚。祗要他撒克愿意，他随时都可以撒手而出，因为他早就对功名权位毫不恋栈，亦知晓祗有超脱生死才是唯一的真正解脱。若能勘破一切，便是再无任何牵挂，包括生命本身在内。
生无可恋。
但他体内流淌着的，毕竟还是狂派的热血。他身为狂派之主，宏图未就，甚至连玑体都尚未毁，历代神魔对此皆赍恨而殁，自是不能撒手。
所以他才重归失血过多的躯壳，再次要面临强大而凶狠的敌人。残酷的现实迫使他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单是流血也可以将他拖垮。身体内的真元虽然在适才嵌入道心时恢复得七七八八，但运功止血亦不能长久。
当下他清啸一声，身形晃动，要向福特这边横移过来。至厉害的是其身法似动似静、变幻莫测，就在这兵凶战危的当儿，竟然还可从福特铺天盖地的剑光之中觅出破绽，赶往鋩腾剑左侧剑势难及的空处。倘若四人姿态不变，撒克便可凭借他缩地成寸的玄奥作用，抢先向福特展开寻瑕抵隙的针对性攻击。
雷环之内，奡罗寒声喝道：“哪里走?!”沉肘运掌，呼的一下朝撒克右胁打过去。这一式力雄劲猛、势挟风雷，是近身肉搏的招数。掌风之中更蕴涵了奇异之极的黏劲，要将撒克牢牢吸附在原地，不能分身突袭福特。
敌我间的气机感应之下，撒克如水委地般自行寻隙而进，以曼妙无方的姿势疾取对方左腰要害。奡罗左臂前伸，打算运劲抗御；忽地右肩一痛，已被敌人点中，天魔劲气即刻入体。这一下左力向前、右劲卸後，身不由己的当场旋转起来，随着雷环同步移动，根本不能对撒克衔环疾走的速度起得任何拖碍。
柯柏文身在远处、旁观者清，对撒克的脱身、变形、影手、吸啜、雷环、旋敌六招看得清楚明白。六招虽是分别连续进行，却通是一意；于撒克未出手时，天魔场经已布成，奡罗的掌法祗是在天魔场内触发起阵阵涟漪，如声召响般带来撒克自然而然的回馈，直看得柯柏文心下骇然。他与奡罗曾交锋多次，心知若自己与其易地而处，祗会败得更快更惨。倒吸一口凉气後，运劲把双拳加速，望能制肘敌人，以缓福特之窘。
※ ※ ※
福特定睛细视，诧然惊呼道：“双头龙?!” 直到此刻，他方才发现撒克于三型被灭之後，有如奡罗所言，竟化作一条横空盘旋飞舞、头角突兀峥嵘、通体墨黑的矫夭两首乌龙！正觑准了自己左侧的空门所在，张牙舞爪、作势欲扑。心晓得撒克经已修炼臻达以手代目的境界，更为暂避柯柏文犀利无匹的铁拳远程攻击，挑选自己这较弱的一环来开刀；对方刚刚杀热了身子、锐气方盛，实不宜硬撄其锋。
当即宝剑倏收，漫天彻地犹如烟花般灿烂夺目的剑光蓦地消失，重新凝聚成为斜指劲敌的三丈青锋，便好像从来都没有动过手的样子。这一下由至动改作极静，说停就停，浑体上下殊无半丝破绽。更由于他这下换招迅疾已极，令敌人不但适才草拟的进攻招数尽行落空，更无暇重新因应他此刻姿势而变。届时他以静制动、以逸待劳，胜负不问可知。
奡罗一阵怒喝，使动“千斤坠”的心法，硬生生刹止旋势。胸口竟又是一痛，不禁纵声狂吼，全身真气向天魔劲入侵的穴道反击过去；欺撒克重伤淌血，要以内劲比拚将其拖垮。他左目内朱芒威棱四射，右目中紫气森森，尽显博狂两派的内功心法被两极归一後的奇妙之处。他奡罗向来以大开大阖著称，威猛凌厉、霸道强横，打出道以来从不须回招防守，皆因其招法有进无退，自可以攻代守。
因此今时奡罗与柯柏文同日与撒克交手，一个数招即败，另一个却苦撑良久，并不能以之臧否二人高下；那不是因为奡罗逊于柯柏文，而是由于其掌法根本就是不留退路、一往无前、绝不容许任何的退缩。而撒克更心知肚明，前者消耗自己内力的幅度之大，比後者简直多出数倍，现时自己身受重伤，当然绝不可与之硬拚。当下对奡罗前胸祗是蜻蜓点水般一沾而过，虬身转动，另一枝龙鳍已点在对方的眉心。奡罗当即虎躯剧震。
撒克的两个龙头同时露出残酷的微笑，曲腰蓄势，由原来锁定了福特的姿态，竟演成欲往柯柏文那方向攻去，後者即时大惊。这一着祸生不测，极具戏剧性的变化。须知柯福两大高手本拟由福特贴身缠斗、而柯柏文配合遥攻，但这天衣无缝的策略竟然被撒克看破端倪，凭借一记佯攻福特的假动作，导致两人欲硬撼者变作退守、要远击者反成近攻。若然他真的趁着奡罗身陷雷环、福特须臾间不能转守为攻的这一刹那，与柯柏文作全力生死相搏，後者又焉能不惊？
柯柏文面对强敌、临危不乱，狂喝一声，以精纯无匹的先天真气遥控着双拳依循两条玄奥诡奇的路线继续挺进，如翻飞的彩蝶般上下穿插，在施展百般花式掩人耳目的同时，朝撒克胸口要害袭去。祗要能挡得撒克瞬间，福特便可施之以援，届时由于己方二人未失先手，必定可将优势保持到最後，直至敌人落败身亡为止。
岂知撒克就那么叼着奡罗，在方寸之间扭体旋身，就愚弄得双拳擦肩而过，根本不能阻拦得他片刻的光阴。螭尾摆处，寒光闪烁，作势就要如箭矢般朝敌人胸口戳去。欺敌人的双拳落在外门，破绽垂成，祗要再失半着就入杀局。
高手对弈，一子落错，满盘皆落索。柯柏文大骇之下，利用自己的绝顶轻功，如飞倒退让路；一时间，柯福奡三人从攻击状态变成各自为战，合围之势云散烟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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